學姐的鞋底,學弟的天堂
我們往山上爬的時候,我跟在吳小涵身後,一直欣賞著她的背影。我不禁回想起我大一時和定向越野協會一起出來徒步,我也總是跟在吳小涵的身後,默默地愛慕著她的背影,甚至會拿出手機偷拍上幾張照片留作紀唸。她那時還沒有登山靴,衹穿著一般的旅遊鞋出來徒步;那時在休息時,我也從不敢直視吳小涵的臉,衹敢低頭看著吳小涵腳上的白色旅遊鞋發呆。如今再和吳小涵出來爬山,我竟有種時空錯亂的幻覺。
我一路欣賞著女神的背影向上爬,離山頂越來越近了。最最幸福的一刻,發生在靠近山頂的時候。那裏有一大塊一多人高的岩石臺階,需要從下面爬上去,而並沒有前人留下的繩子。我先攀著岩石的裂縫上去後,吳小涵從下面把我們兩個人的背包遞給我,然後自己向上爬。她伸出手,要我拉她一把。
我觸及她指尖的一瞬,就像是被電擊了一般,被她手指的溫潤所震撼。她的手像棉花糖一樣柔軟,像絲綢一樣光滑。我甚至捨不得用力去捏住。但畢竟要拉她上來,我還是衹得牢牢抓緊她的手。這,是我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嗎?不,也許這都不能算是牽手吧。把她拉上來後,我有些貪戀地捨不得放開;但我不敢妄越雷池,還是趕緊放開了她的手。原來,這就是所謂「女孩子手心的溫暖」,這就是所謂「手心還餘留著溫度」。我一邊沈湎著,一邊為自己如此「屌絲」的思緒而感到難堪。
山頂的風景蠻不錯——這座山被周圍的很多座山丘環繞,雖不算「一覽眾山小」,但也足以俯瞰周邊的所有山谷。夏日的下午,群山間沒有半點雲霧,衹看到板畫般稜角分明的岩石、山脊和幹枯的樹幹。我和吳小涵站在山頂,風呼呼地灌過來,把腳下近處山坡上的葦草吹得左右擺蕩,也吹起了吳小涵的頭發。我一時間竟已經忘卻了魏麒的存在,衹想時間定格在這一刻,在吳小涵的身邊,一直站到千萬年後這座山峰不復存在。
吳小涵讓我給她拍照:「攝像師同學,妳的攝影技術也還不錯吧?」我回答:「應該還行。至少,我會認真的。」我蹲下身尋找好的角度,給吳小涵拍了好幾張照片。拍攝的角度帶著些仰望,正是我心中該有的樣子。
時間不早了,我衹好戀戀不捨地告別山頂,和吳小涵一起原路下山。
又到了那個一人多高的岩石臺階。這一次我先跳了下去,又讓她把兩個人的包遞給我。
吳小涵有一點點害怕——畢竟臺階下也不是平地,側面還有陡坡,貿然跳下來可能摔到甚至滑下去。我告訴她,面朝石頭,手抓住岩石頂端,慢慢爬下來就行。
見她沒有落腳點,我伸出手放在岩石半高,告訴吳小涵:「妳踩我的手上就好」。
吳小涵猶豫了一下:「可以嗎?」
我說「嗯。」
於是,她就踩到了我的手上。
看著女神滿是泥土的棕灰色登山靴踩在我的手心裡,我有種說不出的幸福。能夠用自己的手托住她,我彷彿在托舉著整個世界,潛意識裏的保護慾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她下到地上後,還對我說:「把妳的手踩臟了吧。對不起了。」
我不知為什麽,忽然像是不怕尷尬了一樣,說出一句:「沒事的。能托在妳的腳下,我的手真的很榮幸啦。」
吳小涵顯然還是被這句話尷尬到了,衹好岔開話題:「好了,把我的包給我,我們走吧」。
我竟希望下山的路長一些,讓我多和吳小涵獨處一會兒。潛意識裏,我甚至希望魏麒消失,這一天能變成我和吳小涵單獨出來爬山。但這些都顯然不可能。
我們下山,回到魏麒那裏時,樹林裏已經是夕陽的紅色了。
魏麒還是耷拉在原地,身上的血已經風幹。他聽到動靜,睜開了雙眼:「妳們……回來了?」
吳小涵說:「嗯。我們從山頂下來了,準備回家。妳就在山上呆著吧。」
魏麒沒有說話——他大概是已經接受了這樣的設定,或是意識到自己說什麽都無濟於事。
吳小涵繼續沿下山的方向走了兩步,又才折回去上前:「好啦,騙妳的啦。我這就給妳開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