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街7號




  「吱呀,吱呀,吱呀,吱呀,……」

  在媽媽的按壓之下,我的身體順勢向下一滑,深深地溜進被窩裡,腦門故意頂在媽媽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下頜甚至觸到了媽媽胯間的黑毛梢上,媽媽隔著棉被,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腦勺:「兒子,睡覺,快點睡覺!」

  我毫無睡意,瞪得雪亮的眼睛極不安份地盯著媽媽的胯間,鼻孔悄悄地游移著,偷偷地嗅聞著媽媽無比熟悉的體味,同時,努力地猜測著布簾那側的陶姨和魚肝油正在如何如何地進行著見不得人的齷齪之舉,哼哼,無非就是像媽媽和爸爸那樣,雙雙重疊在一起,一個叉著大腿,另一個厥著屁股,哼哼嘰嘰,嗯嗯呀呀。

  「哎喲,你是怎麼回事啊!」靜寂的房間裡,陶姨的嘟噥聲異常清徹:「笨蛋一個,廢物!哼,」

  聽得出來,陶姨對魚肝油的撞擊和磨擦極不滿意,一邊不停地呻吟著,一邊冷言冷語地訓斥著,就像媽媽情急之下,訓斥爸爸一樣:「哼,廢物,你在上面瞎鼓搗個什麼啊,倒是使勁啊,對,使點勁啊,笨蛋,你咋越活越回陷了,一點也不會玩了,弄得人家裡面怪剌撓的,直癢癢,使勁,使勁,再使勁啊!」

  「哼,」受到訓斥的魚肝油顯然心有不悅,自己費了好大的氣力,不逞想,還是討不到好,唉,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吧:「哼,嫌我不行,你,你,再換一個吧!」

  「離——婚,」陶姨毫不相讓,我隱隱約約地聽到咚的一聲,大概是陶姨將沒用的魚肝油捶到了身下,繼爾,又傳來唏唏嗖嗖的,相互拽扯棉被的碎響聲:「滾一邊去,明天到單位開介紹信,離婚!」

  「哼,離就離,沒有你還不能活了!」魚肝油在找尋什麼:「嗯,我的枕頭吶!」

  「不知道,自己找!」

  「哎啊,」不好,我正興災樂禍地聆聽著,有人掀起了被角,只聽媽媽沒好氣地低聲嚷嚷起來:「你幹麼啊!去,去,去,」

  乖乖,原來是爸爸,布簾那一側的吵鬧聲,把爸爸從睡夢中驚醒,同時,也撩起了爸爸的慾望,你看,他再也耐不住寂寞,從狹小的行軍床上爬下來,儘管媽媽一再推搡,爸爸還是厚著臉皮擠上了大木床,一隻手掌抬起了媽媽的大腿。透過媽媽黑毛紛亂的胯間,我看見一根粗如□麵杖,青筋暴起,頂端烏黑閃亮的大肉棍:他媽的,爸爸又要用這個玩意摧殘我的藝術品了!

  哼,好討厭的爸爸,他又要壓媽媽了,媽媽今夜的美麗,將就此斷送在爸爸的大肉棍上,想到此,我好不盛怒,一把抓過身旁的大枕頭。

  「給——你,枕頭,」

  咕——咚,我正準備將自己的枕頭狠狠地拋向爸爸,不料想,黑暗之中,從布簾的那一側,隨著陶姨的一聲嚷叫,一隻碩大的,沉甸甸的枕頭嗖的一聲越過布簾,直衝爸爸飛將而來,毫不知曉的爸爸正在糾纏著媽媽,重重的大枕頭已經不偏不倚地砸在爸爸的後腦上。

  爸爸本能地摀住後腦,茫然地驚呼起來:「哎呀,怎麼回事!這是誰搞的鬼啊!」

(二)

  「你要幹麼,啊……好哇,你出息了,敢動手打人了,我他媽的跟你拼了,嗷——,」

  突然之間,布簾那一側辟哩撲通地撕打起來,立刻擊破了沉寂的黑夜,陶姨尖厲的哭喊聲極為剌耳地迴盪在房間裡,甚至飄出了窗外,驚動了始終躲在雲層後面的月亮,圓圓的月亮嬉皮笑臉地露出頭來,默不作聲地徘徊在窗外,絲絲光亮映射在布簾上。

  我充滿好奇心地盯著被月光照射的近乎半透明的布簾,只見一言不發的魚肝油一手揮動著大拳頭,一手揪著陶姨的齊耳短髮,氣急敗壞地擊搗著。

  而陶姨則拚命地掙扎著,活像一隻被行將宰殺的老母雞,絕望地撲通兩條白光光的大腿:「嗷……給你打、給你打……有能耐你就打死我好了!嗷、嗷、嗷……」

  魚肝油兩口子半裸的身影極為誇張地映顯在布簾上,猶如正在上演著一出滑稽無比的皮影戲,看得我捂著臉巴,哧哧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