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癢難撓1~7




好容易我長得比她高比她壯了,她卻退出了江湖,輟學回家了。當時她們家 剛剛擴大了鋪面開起肉店,他老爸就出車禍癱瘓,當時隻是初中生的她輟學幫媽 媽經營鋪子,上百斤的半片生豬扛起來就走,細瘦的身子上滴滴答答沾滿了血, 生意清淡時還親自下鄉殺豬收豬。

我看她可憐,就始終沒有去找回場子——其實人殺生殺得多了就會渾身殺氣, 如今我比她高了一頭重了幾十斤,卻比小學時代更怕她。這次她找我辦一件天大 的難事,我因爲沒有勇氣拒絕,隻好硬著頭皮上。

這個姓陳的女人倒不是故意找茬或者小看我們,要知道我老爸年輕時人稱 「濱江路小馬哥」,號令全城三四年,很多人都以爲他姓馬。可惜就像《無間道 2》裏說的、「出來混遲早都要還」,那一年城南出了個「市場口陳浩南」,跟 我爹爲了爭奪水關公園的幾個宰遊客的黃金攤位連番惡鬥,大高潮時上百人到江 邊械鬥,血流成河,還鬧出了人命。其實家父是老派流氓,打架講究分寸,打群 架前尤其重視思想工作和安全教育,全幫上下一心,隻想打出氣勢打出水平把對 方唬住,沒想出人命,都是些皮外傷。可惜不幸遇到庸醫殺人、血庫配血時竟然 搞錯了血型,結果包括市場口陳浩南在內有七八人掛掉。家父和組織械鬥的幾個 大哥統統進了大牢。人走茶涼,「陳浩南」的手下們忙著分他的地盤沒人管他, 他本人被判了個槍決。我老媽撕破臉皮、撒潑打滾地從我老爸的部下和朋友手裏 刮出了一筆錢,傾家蕩産保住了我爹一條命。之後她一個人打拼,陸續做了許多 生意,始終算是本城一號人物,直到今年貪心大發,傾家蕩産投入股市。如果眼 下打發不了這位陳小姐,我們兩母子就要去睡橋洞了。看情形睡橋洞都是比較不 壞的結果,陳總也是狠人,如果她讓這兩匹黑保鏢對我們先奸後殺或者奸而不殺 但是拍段小電影怎麼辦?想到小電影,我先想起中午在鵝塘街綁架強奸的荒唐事 件,心想回頭得去跟步兵姐把老子的小電影拷回來欣賞一下,跟著想到這可能是 傳說中的報應,不由得眼望黑鬼,菊花一緊。

這正是:淫人妻女笑呵呵,被人爆菊意如何?

【六】你比黑社會還黑

對方的胳膊比我的腿粗,我不知是該微笑討好還是橫眉冷對,隻能暫時擺出一個兩眼平視、嘴角上翹、介乎微笑、嘲諷和中風之間的詭異表情。本地黑人不 多,不過我聽廣州回來的朋友講,那邊黑人已成勢力,對付他們跟對付同胞不同, 語言不通所以談判威脅無效,他們隻認錢和刀子。錢我們肯定是沒有,刀子……算了我還是指望那邊蔣總能唬走陳總吧。

辦公室是營業廳後面隔出來的,雙層石膏闆中間嵌了塊窗子,可見陳二奶雙 手抱在胸前靠在沙發上,揚著下巴牛氣哄哄,我媽滿臉堆笑地解釋。

感覺上仿佛僵持了一整天,兩個女人忽然都笑起來,媽媽站起來繞過桌子, 親親熱熱地跟陳二奶握手,我瞥一眼牆上的鍾,剛剛過去五分鍾。

石膏闆隔音效果不佳,媽媽高興起來露出江湖阿嫂本色,笑得聲震屋瓦,說 話也是四鄰皆知:「明天下午你直接過來取,如果他們到得早了我就打電話給你——姐姐我的錢莊開了十幾年了你還怕我跑路嗎?」

我崇拜地看著媽媽,心說你可真能吹咱們前年還在賣老虎機呢。她不經意地 瞟了我一眼,提醒我注意自己的表情,我立刻也跟著從面癱殺手轉換到滿臉堆笑 的跑堂。

就在賓主依依話別的時候,大門被粗暴地退開,幾個蒙面人裹著風雨欲來的 潮濕空氣沖進來,手中刀光霍霍,嘴裏喊道:「打劫!」

媽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沖進來的這幾個蒙面劫匪,就是我的幾名小弟:光頭、二寶和小秦。

這是本店對付落難債主的主要手段。哦,對了,我可能忘了說,我家的地下 錢莊偶爾被人叫做黑店。自從換了新皇上鬧反腐,本市隔三差五就有當官的被抓 然後大婆二奶兒子女兒紛紛洗錢跑路,遇到這種落水狗客戶,我阿媽就老實不客 氣吞掉他們的不義之財,投入股市,報效國家。

不管之前多麼威風,這些人下了台就是落水狗,即使落水狗有關系有朋友還 能跑來要賬,他們通常也不敢把事情鬧大。所以如果債主逼得太緊,我和我的小 弟們就會扮強盜打劫錢莊,落水狗不敢等警察來,通常會跟劫匪一起逃走。我們 母子靠這招很是唬走了幾個心虛的貪官家屬。阿媽免掉債務,我和部下們分個萬 把塊落袋,沒準還能順手牽羊搶個愛瘋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