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連




有個老兵,值勤的時候看到一挖野菜的農村婦女迷迷糊糊走近跑道,他把那女的攔下來說:「走!跟我去團部!」

女人害怕了,死活不去,他看周圍沒人,就上去亂扯,摸奶掏陰的,亂摸越來勁,乾脆把那女的褲子扒了,掏出雞巴就干,乾的那女人嗷嗷亂叫。

幹完了他尋思沒事呢,提上褲子要走,被那女人的丈夫帶幫人堵住了,一通海扁,槍也搶走了。正趕上幾個戰友路過,兩幫人混戰起來,直戰得天混地暗日月無光。團領導和附近派出所的全到了才罷手。一查便查到那孩子頭上,關了幾天禁閉後警備區來人把他帶走了,送交軍事法庭。當時他離退伍還剩兩個月。

 (六)退伍

葉胖子死了,被槍打死的。

這類事我曾聽父母講過,部隊裡並不罕見,但我根本沒想過會發生在我最好的戰友身上。

那天晚上葉胖子和那個飛行員老婆小田在電影院旁邊的樹林中幽會。

軍械股的一個兵,白天跟領導吵了架,想不開,晚上偷偷摸進股長房間,把軍械庫的鑰匙偷出來,然後又闖進軍械庫偷出一支半自動步槍,兩排子彈。當天部隊通知看電影,放《閃閃紅星》,估計他本來是打算到電影院大開殺戒的,但偏偏送膠片的車半路拋錨沒來,電影臨時取消了。於是他拎著槍在電影院周圍亂轉。遠遠看見小樹林中有人影,想都沒想抬手就是一槍。

子彈從斜刺裡飛進葉胖子身體,打斷了他的脊柱,又穿過肝臟。當時他就不行了,一頭栽在地上,吭都沒吭一聲便完了,那個兵衝過去想再補一槍。剛把槍舉起來小田就擋在葉胖子面前,她邊哭連喊:「你別打他了!你打我吧,我跟他一起死!」

不知道為什麼,兵突然也哭了,沒對小田開槍,而是把槍豎起來,衝著自己的腦袋扣動了扳機……

那段時間我整個就垮了,不吃飯不睡覺,自己一個人發呆。小芸天天守在我身邊邊哭邊哄我說:「你清醒一點好嗎,求你了,吃點東西吧?」

每當我閉上眼睛想睡一會時,葉胖子就會跳出來看著我笑。我無論如何不相信這個事實,葉胖子怎麼會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呢?前幾天他剛剛興奮的告訴我,他準備轉志願兵的事基本敲定了,司務長和股長拍著胸脯給他打的保票,現在他已經拿到了三級廚師證,將來還要拿二級,一級,特級……真的就那麼死了嗎?那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那個我最好的堪稱生死之交的戰友?

很長時間我都不敢出門,總擔心葉胖子會突然從黑暗中閃出來抱住我說:「走啊,喝酒去!」甚至呆在屋裡的時候我都時常警惕的看幾眼大門,一有風吹草動就琢磨會不會是葉胖子來了?

他的那些老鄉們都知道我是他最好的戰友,也瞭解我當時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過來安慰我,於是我關上大門,對這些小孩們說:「老葉沒了,再沒人管你們了,說實話我也懶得管你們。但我勸你們老老實實當完這三年兵,回去之後該種地種地,該放羊放羊,別跟他似的到處添亂,算我求你們好不好?」

說這話的時候我異常清醒,一字一頓,說完後突然感覺鬆了口氣似的。下面已經哭成一片……

小田卻一直沒來找我,但通過這件事,我對她的印象突然變好了。在我眼中她不再是原先那個放浪淫賤,人盡可夫的女人,而是忽然成為了一個有情有義的節烈女子,從此備加敬重。有幾個女人會在這生死關頭為自己的愛人擋一顆子彈呢?

我曾問小芸:「如果換成咱倆,你會這樣做嘛?」她信誓旦旦的說一定會!但我不信,她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沒吃過苦甚至沒受過什麼挫折……可當我問自己會不會為小芸擋子彈時,心裡又迷惘了。

許多年後我讀《清史》,想像著努爾哈赤在我的老家撫順許下七大恨時一臉怒火的情景,腦海中總會奇怪地浮現出葉胖子那咬牙切齒的嘴臉,雖然他是根正苗紅的漢族貧農出身。葉胖子的死彷彿已經成了我的宿命,始終伴隨於我並讓我傷心一生……

小芸要退伍了,才當了兩年零四個月的兵,她說家裡一個勁地給她打電話寫信,說已經為她找好了工作,部隊關係也打通完畢,讓她早日回家。我默默的聽著,不發一言——又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