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連




當然我還是比較自覺的,進去後只拿香煙,這種香煙屬內部特供,白包上只印著「八一」兩字,我們都叫它「白煙」。煙我也只給葉胖子一個人——這傢伙如今學會抽煙了,而且煙癮比我還大。

說到這個姓陳的河南小兵,裡面還段故事:

剛到營房股時,有一次晚飯後獨自出來散步,見一幫沒戴領章帽徽的東北新兵扎堆罵人,湊過去一瞅,就見小陳跪在中間,滿臉淚水。這幫東北兵很壞,讓小陳趴在地上學狗叫,有個傢伙還拿皮帶抽他屁股,邊打邊罵:「看你以後還打小報告吧!」

軍人毆打老百姓並不鮮見,當兵當久了多少都有點暴虐心態,但這樣欺負自己戰友實在讓人看不下去了,我分開他們走進去,把小陳扶起來。問道:「有病嘛你們,自己人還這樣?」

幾個小子明顯不服氣:「管你吊事!他媽的滾遠點!」

我也火了,放出大話:「我操你媽!信不信我弄死你們幾個!」

結果哥幾個二話不說,衝過來就打,好傢伙下手真黑啊,我長這麼大沒挨過這樣的揍。腦門子上讓鋼皮帶扣抽出一溜大包,滿臉是血,打到後來連神志都不清醒了。

小陳把我扶到衛生所時,芸兒剛好值班,一見我這副德性,當時眼淚就流了下來,連夜敲開所長家的門叫他來給我看傷。然後又她打電話給葉胖子,葉胖子一臉殺氣衝了進來,破口大罵:「媽了個逼的誰幹的!外面的裡面的!」

小陳哭喪著臉說是新兵連的幾個東北兵。葉胖子一聽就急了,拉著我往外便走,嘴裡還說:「帶我去帶我去,操他媽的我看是誰。」

小芸一把推開葉胖子邊哭邊說:「你幹什麼呀你幹什麼呀,他還能走嘛!」

汽車連連夜出車,將我送到軍區醫院

我被打成輕微腦震盪,幸運的是骨頭內臟沒事,其它都是皮外傷了。當時軍區醫院想留我住一段時間觀察觀察,我沒同意。一是捨不得小芸,第二我估計葉胖子和部隊對這事都不會善罷干休,我必須回去壓住場面。

果然,剛回到部隊,團參謀長和新兵連連長就登門造訪了,問我這事是誰幹的,我說是外面的老百姓,他們就急了,說你儘管講實話不必有什麼顧忌,我說真是外面的老百姓。當兵的跟老百姓發生衝突並不罕見,只要派出所不介入,打完也就算了。

剛送走垂頭喪氣的參謀長連長,葉胖子押著那幾個東北新兵進了屋。幾個小孩戰戰兢兢站我床前,看樣子是真害怕了。葉胖子一句話沒有,衝上去每人正反賞兩個耳光。

「跪下!」一聲斷喝。於是撲通撲通跪倒一片。有個跪的慢的,被葉胖子飛起一腳踹在腿窩上,摔倒在地。

然後他開始發表演講:「你們一來我就跟你們幾個逼崽子說,在新兵連別惹事別惹事,他媽的當我是放屁啊?!你知道他是誰嘛?我他媽都得叫聲哥你們居然敢打他?媽了個逼的!」說完就解皮帶。

我趕緊制止他說:「算了算了,葉你別這樣,讓人看見不好。」

我說:「你說你們幾個傢伙是不是有病,新兵連就這樣以後怎麼混?這事我不跟你們計較了,回去後不準找小陳的麻煩,滾蛋吧!」

新兵們剛走,葉胖子湊過來小聲跟我說:「老程啊,能不能給我個面子,別捅到團裡去,都是些孩子……當然如果你堅持要說我也是支持你的。」

我說:「剛才參謀長連長都來了,找我核實情況,我說是老百姓乾的,不過葉你可得管好這幫小兄弟,別讓他們再欺負小陳。」

葉胖子感激的抱住我說:「老程老程你他媽真夠意思,我算徹底服你了!」

養傷的這段時間,在部隊認識的新老朋友都來看我了,段股長的愛人幾乎天天來一趟,雞湯排骨湯魚湯不停的送,說實話嫂子是個厚道的人。

小陳也天天來,用他那不怎麼多的津貼給我買來罐頭餅乾什麼的,我告訴他以後千萬別送東西了,我這什麼都不缺,小陳說:「程哥你不知道,那些東北兵現在見了我都躲遠遠的。」我就笑。

葉胖子更不必說了,大包小包從空勤灶往外偷,然後全送我這來。「你可勁兒造就是,全當是自己家的東西。」葉胖子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