嫵媚




我只掃一眼對獎卷的兩個尾碼,就知與獎無緣了,對景瑾笑:「別告訴我你中獎了。」景瑾歪了歪紅艷艷的嘴兒,把對獎卷撕成兩半。

大頭目又念了一遍中獎號碼,大廳裡嗡嗡地低響起來,眾人紛紛遊目四顧,想看看中獎的幸運兒是誰。

我也東張西望,聽見旁邊一聲輕輕地叫,轉頭見李佳垂頭望著手裡的對獎卷不動,景瑾湊腦袋過去,立時歡叫了起來:「中了中了!你中了!」雪白的長臂高高舉起,搖晃著朝台上喊:「在這邊在這邊!」彷彿中獎的是她。

我仍喝酒,等待著那個被酒嗆死的詛咒,醉後的夜裡醒來,大多數時候在想琳,偶爾也想嫵媚,眼睛都會莫名其妙的濕潤。

三十、因為更想

和琳的見面少之又少,但保持每個生日彼此都會出現在對方的面前。

琳生日那天,我刮了鬍子,理了頭髮,猶如小時候過年般換上一件新買的大衣,怕她嫌扎眼,暗藍色的。

打電話問琳在哪。

琳沒答,想了一會說:「還是老地方吧。」老地方是一家有名的咖啡屋,在國內有幾十間連鎖店,名字裡有個最具其韻的「語」字,共同的標誌就是每一間都設了很休閒的籐編吊椅,曾經某年,我和琳奢侈地將許多寶貴的光陰虛擲在那裡。

琳居然一個人來,身上穿著長長袖子的粉紫色羊毛衫,底下一條啡色呢質長裙,依舊美麗絕倫。

我覺得稀罕,忍不住問:「如如呢?」我跟早如如早就和好了,她當然不是因為兩年前的不快而不來。

「我沒叫她。」琳望了我一眼,又說:「要不要打電話給她?」「不要。」我忙說,高興中帶著一點納罕,如如就像琳的影子,這種場合,鮮有不在一塊的時候。

琳樣子懶懶的,謝謝我請花店送去她家的花,哎了一聲說:「多少年了?讓我算算。」我也不太清楚,只記得第一次送花時,琳過的是十五歲生日,此後每年照例一打,其中必有她最喜歡的玉色百合。

我們居然聊起從前,像一對垂暮老人般興致盈然,琳的歡笑漸漸多了起來,我看著她喝咖啡,竟有一種微醺的感覺。

從下午三點半聊到晚餐時分,琳看著菜單,忽然說:「要不來點紅酒吧?」我又驚又喜,因為琳從來是沾酒必醉,記得她曾因某次聚會中喝了小半杯啤酒,結果在大家合影留念的時候突然暈倒,從此拒飲一滴酒。

琳飲了一小口酒,臉就如桃花般嬌艷起來,美眸中水盈盈的。

我問:「你會喝酒了?」琳搖頭:「想起你說過的說話,三分醉的時候感覺最好,會有一絲飄飄欲仙的美妙,我一直都想試。」那是從前哄她喝酒時灌的迷魂湯,當時琳只笑嘻嘻地沒有中招,我問:「那為什麼到了今天才試?」「因為更想了。」琳的手機不時地響,總在最關鍵的時候打斷我們的話,我惱火地盯著它,琳接完最後一個電話,笑笑把機關了。

三十一、從前的事,從前的話

琳明顯有了醉意,話越來越多,細數我們的從前瑣事,居然連某個一起倒霉的日子都記得清清楚楚:「xx月x號,那天可真是被鬼拍了後腦勺,我破了一條新褲子呢。」我一陣訝異一陣迷亂,陪著她胡言亂語,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琳呢呢喃喃忽然問:「你看我幾分醉了?」我隨口答:「三分吧。」琳笑嘻嘻地說:「就是這種感覺嗎?心口跳得好厲害。」她摸摸臉,又撫撫胸,舉手投足間透出一股美不可言的撩人神韻。

我呆呆地看著,目不轉睛。

琳觸著我的目光,微微一笑,嫣然間竟也目不稍霎。

十秒、二十秒,也許有一分鐘,我們默默對望,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也許因為酒或其它,我第一次敢這樣看琳。

琳先說話,笑語盈盈:「怎麼啦?小田田。」小田田,她已許久沒這樣喚我了。

我渾身的血液驟然湧上來,說了一句自已都不敢信的話:「讓我親一下。」琳笑得嫵媚,搖了搖頭,其實她才應該叫做嫵媚。

第一步既已踏出,我再無畏懼,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就一下。」琳的身子似乎微震了一下,沒有把手縮回去,只是仍然搖頭,笑吟吟地說:

「酒精的確不是好東西,老是哄人幹壞事。」我幾乎是在求她了:「過來。」琳忽然問:「你幹過壞事沒有?」猶穩坐不動。

我恨死了她:「有很多,你指哪件?」琳盯著我:「趁別人喝醉的時候偷偷的親人。」我瞠目結舌,渾身發汗,記憶霎時飛回那次拍照時琳暈倒的當天,是我扶她回的房間。

「有沒有?那一次。」琳仍盯著我。

她臉上笑意盈盈,我卻一敗塗地:「沒有。」「真的沒有?我喝醉的時候雖然連手指頭都動不了,可是……可是腦子裡邊卻是清清楚楚的。」琳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