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強暴我放棄了反抗





朱可一夜沒睡,備受煎熬。第二天早晨,管大偉有事先走了。她剛要出家門,兩個警察就找上門來。他們遞過一張身份證,正是一個月前被歹徒劫走的自己的身份證。警察告訴她,那個歹徒在又一次作案時被抓住了。歹徒供認:自他出獄后短短的一個月內共作案三起,有兩名婦女因為反抗被打成重傷,朱可是三名受害人中唯一沒有反抗到底的人,因此對她的印象很深刻。






警察和朱可的談話被躲在廚房里的保姆聽得一清二楚。女主人被強暴了,這個消息讓她又訝異又興奮。僅僅半天的時間,她就乘出去買菜的機會,將這個消息傳遞給小區的清潔工和保安。很快,在人們興奮的唧唧喳喳的議論中,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社區,並迅速在社會上傳播開來。尤其讓人們感興趣的是,被強暴的過程中朱可居然放棄了反抗!這令悲劇事件蒙上了一層暧昧的色彩。人們看她的目光里不僅僅有同情,還帶上幾分鄙夷和輕衊。


一個40多歲的女教師氣憤地說:面對歹徒的人身侵犯,女人別無選擇,就是應該反抗到底,誓死捍衛自己的身體和尊嚴。放棄反抗,只能說明現在的女人活得越來越沒有骨氣、越來越沒有操守了。也有男人搖頭歎道:碰上這樣的女人,她的丈夫夠倒霉了,以后還怎麼抬起頭來做人!但更多的人同情朱可的遭遇,理解她的選擇。他們認為,沒有比生命更寶貴的了,在強大的歹徒面前,弱小的朱可在反抗無效卻可能搭上自己性命的情況下,她選擇了保全自己的生命,是理性的,是正確的。


幾天后,這個消息也不可避免地傳到了管大偉的耳朵里。那天晚上,他從外面回來,把皮包往地上一扔,一把拎過朱可,粗暴地搖晃著她瘦小的身體,怒吼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是你丈夫,我有權知道這一切!你為什麼瞞我?為什麼要欺騙我啊?


朱可兩眼含淚,慢慢從管大偉手臂的控制中掙脫出來:我沒什麼好說的。作為妻子,我讓你蒙受了羞辱。對不起,大偉,我們離婚吧!說完,任憑大偉如何逼問,她都一言不發。她已無話可說。這時如果讓她重新回到生死關頭,讓她重新作出選擇,她寧願選擇死,也不願承受災難過后這一重又一重急風暴雨式的屈辱,這樣的屈辱幾乎是無法洗刷的。


謝謝妻子,沒讓幼子失去慈愛的母親


2006年5月28日,朱可從家中逃出來了。她不顧身后兒子小方的號啕,從沈陽逃到大連。在大連,她給管大偉發了一封特快專遞,里面有一封她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隨后,她來到大連市第二人民醫院,做了人工流產手術。術后她踉踉跄跄地從手術室里出來,心已如死灰一般。


兩天后,她坐上了橫渡渤海的客船。那天,狂風怒吼,海面掀起重重巨浪,她幾次想把自己投到黑色的大海中。


朱可在安靜美麗的威海租了一間房子住了下來,慢慢地治療著心中的傷痛。而她在沈陽的丈夫管大偉正在四處尋找失蹤了的妻子。


 


管大偉最初聽到妻子慘遭強暴的消息時,如遭五雷轟頂。一向高傲、事事追求完美的他萬萬想不到生活竟將這樣的災難降臨到他的頭上。每想到妻子曾經遭受的那一幕他都痛不欲生,而人們各種各樣的議論更讓他無地自容。開始時他甚至有點兒痛恨妻子:做人為什麼要那麼怯懦,為什麼要放棄反抗?難道生命比尊嚴還重要嗎?


妻子離家出走后,他的心變得空空的。兒子小方沒人照料,每天哭哭啼啼地跟他要媽媽。每天他從單位回到家里,不再有人體貼地給他遞上一杯熱茶;晚上睡在床上,不再有一雙手溫柔地撫平他身體的疲勞。他突然意識到,如果妻子真的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他和兒子小方的生命將不復完整,幸福將永遠遠離他們。


徹夜難眠時,管大偉經常坐在黑暗中想著歹徒刀下生死之間的妻子的心境。對她來說,選擇反抗很容易,死亡也許只是幾分鐘幾秒鐘的事。選擇生卻很難,她要背負著屈辱,需要莫大的勇氣和勇敢,但她這麼做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她對自己的生命采取了負責的態度,她成全了兒子和丈夫一生的幸福。想到這些,管大偉突然理解了妻子,他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