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本色




這讓他想起方寒煙,寒煙也是令他操心的女孩,自從三個多月前,方寒煙因廖竹廣強暴江雨涵,在舞廳打了丁大班一耳光,憤而掀桌而去那晚,他和她深談過後,她便一直沒再到舞廳上班。

想當初她從「三人行」西餐廳過來,力挺他的「白雲大舞廳」時還滿懷信心,自信滿滿地揚言,要和他縱橫舞林,成為一代舞國名花。

但現在,她為了躲廖竹廣,連班也不上,他雖然很贊同她離開廖竹廣,但這種躲避的辦法,並不能完全解決問題。

廖竹廣連著三個多月來舞廳找寒煙,像瘋了一般,扯著他問他寒煙的下落,方風儀知道寒煙其實仍在臨海別墅,只不過廖竹廣不敢到別墅去,而王媽也和寒煙一起撒謊,因此令廖竹廣找不著寒煙的下落而已。

想至此,方風儀無奈地歎一聲氣。

「孽緣──」

真是孽緣,暴殄天物,好好的一個女孩,竟然跟黑道一個臭名昭彰的份子糾纏不休,這是方風儀替方寒煙惋惜不已的地方。

夜,越來越深了,方風儀披著一身的夜色,帶著一天的倦怠回到家中。從國外回來,他購置了這間高級公寓,這兒周圍的環境不錯,室內的裝飾也不錯,流線型的設計,黑白為主色調,整個房間充斥著一種剛陽之氣。

方風儀依窗而立,夜風徐徐,他手握酒杯,心境平和地遠眺漆黑夜空下寂靜的街景。他啜了一口酒,往事種種浮上心頭,前塵舊事也不過是幾年之間,但卻有份恍如隔世一般。

想起過去,他舉起酒杯遙對天空敬了敬,又啜飲一口。明天是大哥陳佑和季友梅的忌日,他從國外回來,只一次到過大哥的墳前拜祭,明天無論如何,都要到他們的墓前祭悼一番。

沒有陳佑,就沒有他方風儀,當他剛大學畢業,火車幫發生巨變,將他從原本陳佑羽翼的庇護下,不得不面對江湖中的恩恩怨怨。

那段日子是他最難熬也是最難過的,尤其是在國外,他並不適應那兒的環境,無法融入當地人的生活習慣,於是他回來了,回到久別的台灣。

「大哥,沒有你,也就沒有方風儀,如果當年能早點察覺到迦納慶的背叛,你和友梅姐都不用死……」

方風儀每想至此,便心如刀割。但死者已焉,來者可追,一切往事已隨風飄逝。他又舉杯向空中敬了敬,一飲而盡。

夜更深沉,遠方有二顆特別明亮的星星,恍惚就是陳佑和季友梅閃爍的笑臉,方風儀仰望著星空好一會兒,才終於離開窗口。

第二天,方風儀站在陳佑和季友梅的墳前,帶著幾分激動,又帶著幾分恭敬,默默地凝視著墓碑上那二張遺照。當年,他血洗祭悼式場,槍殺叛徒迦納慶與市場幫大哥眼鏡輝,為陳佑報了大仇。

「大哥、友梅姐,我來看你們了,你們安息吧!」方風儀把手上的鮮花,擺放在二人的墳頭,深深地鞠了一躬。

方風儀又默默地哀悼幾分鐘,轉身準備離開。

一個身穿黑衣,戴著墨鏡的男子從另一邊走過來,看著墳頭上的香燭和鮮花,他摘下墨鏡。

「你是小方?」男子看著原本瘦削斯文,現在已變得偉岸魁梧的背影,又驚又喜。

方風儀倏然回首,站在他身後的是幾年不見的阿猴。

「我是阿猴,你不認得我了?」阿猴熱切地上前,拍了拍方風儀的肩膀。

「認得,怎麼不認得?」方風儀笑了笑,沒想到他會在陳佑的墳前,和以前的兄弟相見。

「小方,你不是在國外嗎?回來怎麼不找以前的兄弟出來聚聚?」阿猴拉著方風儀的手,一改以前對他諸多的不滿。

也許隨著迦納慶的背叛,陳佑的過世,火車幫的解體,令阿猴終於明白方風儀並非是那麼沒用的一個人,尤其是他單槍匹馬,槍殺迦納慶和眼鏡輝,血祭陳佑大哥,令幫中弟兄更對方風儀刮目相看。

「我回來也沒多長時間。」方風儀淡淡地笑了笑。

「今天是大哥的忌日。」阿猴歎了口氣,他也是來拜祭陳佑的,他把一束花放在陳佑的墳前,向墓中的遺像深鞠一躬。

方風儀兩手插在褲袋,一身黑衣褲打扮,鼻樑上架副墨鏡,臉容冷峻,周圍墓碑林立,蒼松秀柏,幽森肅穆,他凝望著陳佑的遺像,心思又飛出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