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一百二十分鐘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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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完兵回家後,我試著打聽芬的消息,補習班的同事說﹕「她爸死掉不久她就結婚了,好像跟著丈夫搬到南部去了。」
他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想芬結婚而新郎不是我,一定變成別人的聊天話題吧﹗
當完兵後,又回補習班混了一陣子,然後就被我媽介紹到大舅的房地產公司上班,說實在話,那裡面不少女人既漂亮個性又好,可是我想可能是罪惡感吧﹗我一直沒有再追女朋友的慾望,結果後輩小李跟我說﹕「林主任,陳小姐她們都說你好酷喔﹗」
真是,這是什麼屁話,我是懶,不是酷。
所以我一直到跟阿儀相親的四年裡,可以說在感情生活上是一片空白,對芬的歉疚一直無法拋開,是我對不起她,如果她嫁的丈夫對她不好怎麼辦,如果她不幸福怎麼辦,我從前立下的誓言怎麼辦。
唯一了解這件事的老哥曾經不只一次勸過我,我並不是不知道人生有些事是天註定的,強求的要不到,該你的又躲不開﹔但是人心是肉做的,難道真能完全不會感受到痛苦﹖
老哥說了一句話﹕「百分之百的愛情會造就百分之百的情侶﹔但是百分之百的情侶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的夫妻。」
他又淡淡的說﹕「你以為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是你大嫂嗎﹖不是嘛,你也知道我最愛的是那個人,可是又怎樣,我把她當天人,她當我是白痴。我把你大嫂當笨蛋,她卻肯嫁我。哼﹗這世上的事就是他媽的怪,尤其是愛情,註定是不公平的,誰付出的多,誰多認真一點,誰他媽的倒大霉。」
說實在的,我對老哥的話並不能十分讚同,但是到了這個年紀,對愛情也真的是完全不抱任何幻想了,要我再像從前那樣子為愛當計程車司機,為愛扛下一身壓力是不可能的事,二十八歲的我是只老鷹,要打量最好的對象談戀愛,遇到一時無法克服的阻礙就逃走,不會為了愛情賭下一切了。這是成長還是退化,是夢想的覺醒還是理想的幻滅,我不知道。對現在的我而言,我要一種責任的負擔,一種歸屬的感覺,要一個自己的家,而阿儀正好給了我這種感覺。
相對於阿儀對我感情世界的關心,我對她的過去是完全的不理會,當然以她的容貌,不可能完全沒有人追,她曾經笑笑的說﹕「我也有過很曲折的愛情故事呢﹖」
「只要是已經結束的,我就不想知道,反正我認識的阿儀是要做我老婆的阿儀,不是做別人女朋友的阿儀。」我說。
阿儀笑了,她介面說﹕「我做了你老婆,可不可以再做別人的女朋友﹖」
「妳要是敢的話,我就把那個男的抓來閹掉。」我故意把聲音放的很沈。「如果妳這樣還要跟他,我就認了。」
阿儀並沒有再說什麼,她玩弄著手上的訂婚戒指,又問我﹕「你為什麼想要娶我﹖」
我的回答是﹕「因為我愛妳愛到想跟過一輩子呀﹗小白痴。」
阿儀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說﹕「希望到後來不要變成『不得不和我過一輩子』才好。」
我和阿儀事實上都了解這場婚姻的主要原因,我們兩人的愛情是其次,我們兩人的年紀和家庭才是主要角色,如果按照正常的交往,我想我們會有機會好好談個戀愛,而不是好好談個婚姻,我們的婚姻是由於週圍的鬧鐘拚命的響,吵的我們不得不想辦法讓那些鬧鐘安靜下來。當然,這不是說我們彼此不相愛,只是那些鬧鐘實在是太吵了而已。
車到阿儀家了,阿儀她家也是滿滿的都是人,我摸了摸口袋,確定一下紅包的位置,一路送紅包到阿儀的房間外,門口一個斗大的囍字,打開房門,用紅包打發了她的同學朋友們,才看到阿儀被推出來。
化了濃妝的她,我幾乎不太認得,細細的手腕上是滿滿的金飾。簇涌著的姑姑﹑阿姨﹑嬸嬸等等人將我們推來推去,門外的男人們匆匆的準備著竹竿掛豬肉,米苔,火爐,。
我牽著阿儀的手,默默的行完全部的規矩和禮儀。車子離去的時候,陣陣的鞭砲聲在四週響起,車隊從硝煙中駛出,阿儀好不容易可以抬起頭來,我握著她的手,雖然隔著兩層薄手套,但依舊可以感受到她的警張和不安,我們交換了眼神,知道前方還有很多的路要一起走,以後握手的時候就再也沒手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