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




  白蘭啊白蘭,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難道你的感情就如此廉價?但關於她把感情和肉體給誰這個問題本就和我沒關係,我和她之間本來就是個錯誤,她說過愛我,卻沒說過要做我女朋友,也許這本就是坐台小姐們對待自己感情的方式吧?

  我看著那個還在驚訝的男孩笑了,心態十分平和。然後我站起來走到男孩面前,從鑰匙包裡解下白蘭給我的那把交到他手裡,「等她醒了替我還給她。」

  男孩傻乎乎的點了點頭。我收好鑰匙包向門口走去,背後忽然傳來白蘭的叫聲:「老公?!?」

  我回頭,見白蘭坐在床上一臉驚喜的看著我。

  我對她笑笑,「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白蘭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個男孩,忽然臉色變得煞白,「不是的不是的……」

  「你接著睡吧,我走了……對了,鑰匙我還給你,在他那兒呢。」我對男孩點點頭,然後走向大門。

  「老公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白蘭從床上蹦下來跑到我背後死死的抱著我,「他是我姨家孩子,是我表弟,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我費力的轉過身子,看了看從她鬆散開的睡衣裡露出的一片雪白肌膚,「你不用和我解釋,我根本就沒怪你,他是你表弟也好是你什麼人也好,那都和我沒關係,本來今天來這兒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只是想和你告個別,我要走了,去韓國。」

  「什麼……」白蘭的身子顫抖起來,「你……要出國?你不要我了?」

  白蘭好像渾身沒了力氣,順著我的身子癱坐到地上,雙眼空洞無神。我有些不忍,但還是硬了硬心腸走了出去。

  其實在白蘭抱著我解釋的那一刻,我已經相信那個男孩確實是她表弟,但那又如何,我馬上就要出國,而且就算我不出國,和白蘭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想著白蘭剛才那空洞的眼神,我長歎口氣坐進車裡,發動汽車的那一剎那,我看見白蘭還穿著剛才的睡衣披頭散髮的從樓門裡跑出來,口中叫著我的名字瘋了一般四處張望。

  緊接著她表弟也跑出來拉住她,我踩著油門,緩緩將車開出去。白蘭大概是看到了我,邊掙扎邊衝我喊:「老公……你別走,別不要我……」

  我閉了閉眼睛,狠狠把油門踩到底,汽車火箭一般竄了出去。從倒視鏡裡我看到白蘭從她表弟手中掙脫出,跟著我的車跑著……

  白蘭,好姑娘,對不起了……

  之後我離開中國,順利的考上漢城大學,開始了為期四年的學業。這四年之中,我再沒有招惹任何一個姑娘,因為我常常想起洋洋,和她留在信上的那滴眼淚,還有白蘭那空洞無助的目光。

                  第二滴淚

  五年之後,我畢業回國,那是二零零一年。

  我去音樂學院看望了教授和幾個留校的同學之後在這我曾經度過難忘日子的校園裡走了走,校園還是那個校園,可是人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人了,都變了,我也變了,洋洋,你變了麼?

  之後我又來到西塔,曾經的店還在,卻換了主人——小姑早就不幹了,而這條街上的服務生和小姐卻依舊那麼多,只不過不再是曾經熟悉的那些面孔。我感歎著,在小姑店門前的花壇上坐下來,從口袋裡摸出煙盒,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於是我站起來,信步向馬路對面的小賣店走去。

  推開門,裡面沒人,我隱約聽到從裡屋傳出一首我曾經熟悉的歌:

  輕輕的,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的淚拭去,漫漫長夜裡,未來日子裡,親愛的你別為我哭泣……

  我忽然想起那個冬天的晚上,和那雙充滿溫柔的眼睛。

  我歎了口氣,低頭看著櫥櫃裡的香煙衝著裡屋喊:「有人嗎?我買煙。」

  「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裡屋門前響起來,我抬起頭看過去,卻傻在當場——洗淨鉛華的白蘭抱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站在那裡獃獃的看著我,當年的紅發已經變回了原本的顏色,卻還是那麼柔順的披在她的腦後,衣裳也不再華麗,而是一件素雅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