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來的AV女優
看看那個女人,原本就有點醉的她,這時候更是搖搖晃晃。
怕她跌倒,我伸手扶住她,讓她坐下。
「陪我。」她真醉了,說話像個小女生一樣任性。
「你該回去了。」我不想招惹麻煩。
「陪我!」她伸手抓住我,一個不穩就撲到我身上來。
「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一股氣冒上來,怎麼搞的啊,哪來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一把撈過她的手,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走出pub,「喂,你住哪裡啊?」我忙著把她塞進我的車裡,她卻只是嘻嘻嘻地傻笑,問半天也問不出個鬼來,又不好隨便翻人家的皮包,只好一邊祈禱不要被警察伯伯臨檢到,一邊狂飆回家。
我故作鎮定走向她,神經大條的偉誠似乎沒有看出我和杜蕾的表情都很奇怪,「毓寧,這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杜蕾,」然後他接著對杜蕾說:「杜蕾,這是我們昨天新來的同事,張毓寧。」
我伸出手,「你好,我是張毓寧,弓長張,鍾靈毓秀的毓,安寧的寧。」
杜蕾明顯遲疑了一下,嘴角僵硬地笑著,卻還是伸出手來;兩個人淺淺地握了手,又各自回到座位上,在我坐下之前,刻意看了杜蕾一眼,她還看著我這邊,似乎忘記要坐下,而臉色,還是跟紙一樣蒼白。
我想我沒有很在意杜蕾的事,應該說,我不太在意她清醒時的樣子。
人是很虛假的,我並不是說每個人都刻意製造一個假象來面對這個世界,不過不可否認的,一旦有了「我正在面對世界」的這種意識後,我們就再也無法以原原本本的自我來面對別人了,人人皆如此,只是程度上的差異罷了。
像我,偽裝的程度可能就多一點;像偉誠,可能就少一點。
至於杜蕾,因為還沒有見識到她戴起面具的樣子,所以,不知道;
但對於她不清醒時所發出的寂寞訊息,我必須說,印象很深。
前女友劈腿長達一年,後來被我抓到,劈腿的對象明顯不如我,女友哭得梨花帶雨,卻完全沒有想復合的打算,失望之餘,我氣急敗壞地質問她怎麼能背叛我,她的眼神凝望著遠方,用著很受傷的口吻:
「我太寂寞了。」
「你寂寞?」我完全不能理解,「我們天天都在一起,你居然說你寂寞?」
「我一開始不是那麼容易寂寞的人,可是和你在一起之後,才發現你的寂寞根本就是個黑洞,會把我的一切全部吸個精光什麼都不剩;我曾經很努力地想填補你的寂寞,可是我根本辦不到……」
我愣住了。和她交往兩年多以來,這是我第一次聽她說出對我的觀感,也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她其實是個有自我主張的人。
分手分定了,但我還是做足了面子給她;絕口不提分手的原因、自動遞辭呈、拒絕任何的挽留。在離開先前的環境之後,一切卻彷彿眼前的鱗片掉落般清楚起來:我是個溺水的人,想活命的話就非得抓住什麼不可,
而「女朋友」就是我的浮木,這個「女朋友」,其實誰誰誰都可以。
更神奇的是,和女朋友分手後,我發現我已經學會游泳的技巧。
或許正因為如此,面對杜蕾,儘管意外,但我並不覺得尷尬,她只不過是這個城市中,一個背負著根深蒂固的寂寞的人。
而杜蕾,安靜了一整天,在接近下班時間撥了通內線給我。
「我是杜蕾。」她刻意壓低聲音。
「喔。」
「請你五分鐘之後到頂樓好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喔。」我面無表情地應著。
掛掉電話,我看見杜蕾隨即離開了座位,她是不希望有人知道她找我說話吧!
五分鐘後,把寫了一半的程式存檔,
「我去人事室一下,好像有些資料不太齊。」我對偉誠說了個小謊。
「喔,去吧去吧!」心思單純的偉誠大手一揮,好像叫我不要吵他專心。
搭電梯到了樓頂,這裡是大樓裡唯一合法的吸煙區,地上丟滿了煙屁股。
杜蕾背對著我,以很慵懶的姿勢靠在圍牆上,緊束著的頭髮此刻散在風裡,我不太會形容眼前的景象,但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沒有好好地看著她,她也許就會這麼消失了也說不定。
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杜蕾。」我出聲喊她。
杜蕾轉過身來,臉上有著和在辦公室完全不同的表情:沒有慌張、沒有驚嚇,只有平淡。
「果然跟我是同類。」我這麼想著,慢慢走向她。
「想跟我說什麼?」我看著遠處林立的辦公大樓。
「上禮拜五……」她似乎遲疑著該怎麼開口。
「上禮拜五?」我接過她的話,「你拿了一杯酒過來,逼我陪你喝,喝完之後就醉啦,你醉了之後我就把你帶回我家啊!你醒了之後就走了,不是嗎?」我只講了重點。